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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内战,叙利亚人到底经历了什么苦难?

发布者:系统管理员发布时间:2018-04-17浏览次数:26

“人间若有天堂,大马士革必在其中;天堂若在天空,大马士革必与之齐名。”这是阿拉伯人流传的一个谚语,但如今,天堂已成炼狱,只留给世人一幕幕残垣断壁之景象。20113月,叙利亚爆发反政府示威活动,“全面内战”的序幕由此拉开。7年过去了,叙利亚政府军、反对派组织、库尔德人武装和极端组织“伊斯兰国”(IS)之间的较量经历了此消彼长,美国、俄罗斯、伊朗、土耳其等众多国际势力介入其中。414日,美英法对大马士革附近、霍姆斯等地区实施空袭,局势更加让人看不清,也更加牵动人心。普通当地人究竟在这些年里经历了什么?《环球时报》多名驻外记者以不同视角讲述了他们眼中的叙利亚危机。

我们不会因为美国的袭击而怯懦”

【环球时报驻叙利亚特派记者 李潇】15日是空袭后的第一天,也是叙利亚这周首个工作日(叙利亚的周末是周五和周六)。《环球时报》记者走访大马士革市内多地发现,超市、水站、电信营业厅等运转如常,大部分商铺都选择开门迎客,学校也照常上课。

此前一天,部分大马士革市民因担心西方国家再次发动攻击而囤积食物和日用品。42岁的杂货店老板拉米对记者说:“14日一整天来买东西的人比较多,下午货物有点供应不上来。不过到15日白天就没什么问题了。一来大家的情绪有所缓和,二来供货商们都及时派车送货。”

《环球时报》记者15日走访马扎和沙姆中心等大型超市,客流量与平时差不多。由于有政府补贴,面粉、大饼等主食的价格相对稳定。

32岁的修理工人哈吉姆15日来到《环球时报》记者住所,帮助修缮窗户、补充柴油。在14日凌晨的空袭中,记者住所的窗户因受到爆炸声浪的波及出现破损。当天,小区的供电一度十分不稳定,因此启用了住所备用的小型柴油发电机,消耗掉不少柴油。哈吉姆一边熟练地工作,一边说:“美国的袭击毫无道理,伤害了很多人。这种被威胁与被伤害的感觉很不好受。”

与哈吉姆一样,叙利亚大三学生拜德维对美英法的空袭极为不满。“新闻报道显示禁止化学武器组织还在杜马调查。尚未发布任何证据之前,美英法就突然对叙利亚发动袭击,这是对联合国宪章准则和国际法的公然侵犯。这种傲慢与不负责任的态度与它们的大国身份极不相符。”拜德维还是阿萨德大学附属医院门诊部的一名志愿者,他15日上午没课,早早到门诊部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事情。

虽然被西方国家的做法伤害,然而,《环球时报》记者在这两天的采访中感受到叙利亚人的坚韧。记者走访毗邻使馆区的贾海兹街心公园时发现,游人比平时少了一些,不过日常的维护工作还在继续。喷泉维护工人阿里告诉记者:“平时这个时间会有不少孩子在公园草地上踢足球,今天他们都没有来,显然是因为14日的那场袭击。”阿里说,叙利亚人不会因为美国的袭击而怯懦。“与往常一样,我还是会把喷泉和草地打理好,等大家再次来玩耍。我们都应该尽力做些什么,让生活保持它应有的样子。”

沐浴着午后的阳光,65岁的纳齐夫正坐在贾海兹街心公园的长椅上,一边弹奏乐器,一边轻声哼唱自己谱写的歌曲。路过的游人不时驻足倾听,并向纳齐夫竖起大拇指。一曲唱毕,纳齐夫边喝茶边与记者交谈:“音乐是我的爱好,也是我的生活方式。今天来这里唱歌就是为了告诉周围的朋友,生活中可能会遭遇不幸,但我们还是应该坚强、乐观地过下去。”

赛义夫的手机号码成了空号

【环球时报驻土耳其特约记者 莫闻初】拉卡,这个叙利亚城市现在出现在新闻中往往与“曾被IS控制”联系在一起。对于《环球时报》记者来说,它却承载了与朋友赛义夫一段难以忘怀的记忆。

2008年,记者第一次去叙利亚,在大马士革大学留学。在诸多同学中,对记者最好的是来自拉卡一个阿拉伯部落的赛义夫,他是哲学系学生。春天,赛义夫特意跟学校请了一星期的假,邀请记者和另外几名外国同学去拉卡做客。刚到的那天傍晚,赛义夫跟邻居借了一辆三轮车,拉我们到幼发拉底河边。夕阳下,清凉的河水轻轻拂过双脚,赛义夫打开手机里的音乐教我们跳当地传统舞蹈。

玩耍后回家,赛义夫家族中大半的男性长辈都来了。他们向记者求证各种关于中国的传闻,比如一对夫妇是不是只能生一个孩子。村里的阿拉伯人一般会聊天到深夜,不过那天晚上10点多,赛义夫的亲戚就主动说要走了。他们说:“你们坐了一天的车,肯定很累了。”当天晚上,记者与赛义夫继续聊了很久。说起以后的打算,他说学哲学的不好就业,最好的情况就是回拉卡当小学老师。

从赛义夫家回来不到一个月,记者就回国了。3个月后,接到赛义夫打过来的电话。那时候,叙利亚一分钟的跨国长途收费大约是1美元。

2011年,《环球时报》记者前往大马士革工作。那时叙利亚冲突已经开始,虽然战火没有蔓延到大马士革,但政府已失去对大马士革郊区的控制。赛义夫这时候上大四,记者在校园里见到了他,但他变得沉默,不敢大声说话,也不敢和记者靠得太近。我们保持着距离,边走边聊天。谈起未来,赛义夫有些焦虑。叙利亚法律规定每个成年男子都要服兵役,大学毕业就意味着他要去服役了。当时,叙利亚反对派占据了霍姆斯的一些城区,其他的武装力量也如星火燎原,政府军的征兵力度加大,赛义夫似乎很难躲过上前线的命运。赛义夫说,他不想去战场当“炮灰”,还问记者能不能帮他谋一份在国外的差事,好躲过兵役。

2014年,IS开始横扫叙利亚和伊拉克。当记者看到IS宣布拉卡是其“首都”后,赶紧打开WhatsApp给赛义夫发短信。没过多久收到赛义夫的回复,手机显示短信来自美国手机号。赛义夫对记者说,他并不是到了美国,还在拉卡老家,只不过学会用虚拟号码来上网,以此来摆脱IS的监控。赛义夫毕业后没有服兵役,而是“花了点钱”回到拉卡打理家里的杂货铺。IS控制下,诸如香烟等很多商品属于违禁品,而且IS强行征税,生意很难做。

2017年夏天,叙利亚库尔德人武装控制并主导的“叙利亚民主军”正在攻打拉卡。时隔9年,记者跟着库尔德人再次进入拉卡。城中炮火连天,断水断电已持续数月,成片房屋被夷为平地,居民能逃的都逃了,拉卡成为一座名副其实的“鬼城”。记者徒劳地拨打赛义夫的手机号,这个号码已成了空号。

一组数据下的叙利亚危机

【环球时报记者 赵觉珵 本报特约记者 王会聪 柳玉鹏】人民日报记者宦翔自2013年至2017年常驻叙利亚,他对《环球时报》记者说,他常驻的时间段正值“叙利亚危机剑拔弩张的顶峰”,“叙总统巴沙尔在俄罗斯的帮助下逐渐坐稳位置,但又不断面临挑战”。

宦翔对记者描述了他在大马士革的生活:“日常生活物资基本可以得到保障,但是水电十分紧张。我的住所每天要停电6小时,一台能保证正常上网的发电机是必备的。出门采访需要戴好头盔等装备。”战火纷飞之下,叙利亚老百姓已经习惯在一种非常不确定性的环境中生存。“曾经有一段时间,每天都会有反对派的迫击炮袭击大马士革,甚至市中心也不能幸免。但对于当地人来说,这已经是生活的一部分。看到迫击炮袭来,甚至有人开玩笑说,‘今天又放炮仗了’。”宦翔告诉记者,当地人的心态已经很平淡,甚至有些麻木,他们也没有什么防护措施,听天由命,“在叙利亚,死于非命可以说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叙利亚人这种心态的背后,是外界看来一串串难以接受的惊人数据。综合西方与俄罗斯媒体报道,7年来在叙利亚内战中死亡的人至少有45万。截至今年2月,约550万叙利亚人逃离这个国家。2011年,叙利亚人口为2250多万,如今降至1700万左右,其中610万人在国内流离失所。另外,1400万人失去收入来源。2010年至2015年,该国每年损失53.8万个工作岗位。

最深受战争之苦的莫过于无辜的孩子。过去三四年中,最让全世界动容的三张照片都与叙利亚孩子有关:3岁难民小男孩溺亡在土耳其海滩;一名女童看到镜头以为是枪,双手举起做投降姿势;陷入“摆拍”质疑的满脸血渍尘土的阿勒颇男孩。《今日美国报》称,在叙利亚大约1000万儿童中,近600万流离失所,约250万儿童辍学。

积年累月的战火严重破坏了叙利亚的各类设施与经济发展。根据世界银行的报告,叙境内27%的住房、半数的医疗和教育设施被破坏。在大马士革的东古塔地区,93%的建筑遭到损坏。英国广播公司报道称,叙利亚6处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名录的地方也均遭破坏。

内战爆发以来,叙利亚的经济损失估值为2260亿美元,是叙利亚2010GDP4倍,受影响最严重的是农业与制造业,此外,叙利亚2010年至2015年的实际出口额锐减80%。俄新社称,叙利亚重建需要1015年,费用约4000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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